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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龍展站起身,“你當真要如此?”

“龍展,你我之間早已扯平,各不相幹了。你捫心自問,你對我當真還有愛意?在我看來,你不過是不甘心罷了。”燕長寂背對龍展,面無表情言道。

龍展握緊拳頭哦,臉色難看之極,咬牙道,“我在你心中,便就是這般放不開之人?”

“好自為之。”燕長寂言畢,便邁步離去。

回至原先那間屋子,燕長寂一言不發,盤膝而坐。

穆景心中一團亂,卻亦知燕長寂此時不歡喜。“方才是我不對……”

燕長寂一擺手,“我不想聽這些個。你去膳房看看,有無甚好吃的。”

穆景點點頭,“好。你等一會兒,我很快就回來。”話落便轉身出門。

留得燕長寂一人,仰頭長籲一口氣。這一切,可當得“尊”這一字了罷?

——

圓月明,雲霧散。

雲華彎身點好燭火,取來燈罩輕輕放下。隨後一轉身,卻險些被唬了一跳。

床榻旁本事擺設瓷器的架子往一旁挪了開來,露出約有兩米高,一米寬的洞口。一道人影自洞口處走了出來,正勾唇笑看自己。

若不是這身影過分熟悉,自己保不得便要喚出綠豆了。

“你打通了地道?”雲華訝異問道,“通往何處?王城?”

龍越走至雲華跟前,牽住雲華的手,“跟我走走便知道了。”

“明兒還得早朝……”雲華有些猶豫,言道。

龍越湊近雲華耳旁,低聲言道,“若無你在,我便睡不著。”

雲華看著龍越,這算是……撒嬌?可自己聽了著實就心軟了。輕嘆道,“走罷。”

龍越見雲華一臉無奈,便輕笑出聲,“心裏可是在嘀咕我?”

“是。在歷數你的十大惡行。”雲華突覺好笑,回道。

龍越亦不惱,看向窗外,言道,“你看。正是月圓時。”

雲華順著龍越視線看去,便見得銀月如盤,不見暗色。清清冷冷,月華流轉。心頭憶起前世所知的那兩句: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。但願人長久,千裏共嬋娟。

相聚並非易事,相許並非常事。與身旁這人聚聚散散,此刻相伴,實屬難得了。便該倍加惜取團圓時。

——

永曜宮。清酒一盞影成雙。

龍越與雲華在院中對坐。舉盞言道,“可惜你及冠之時,我不在。此杯權當彌補。”話畢便仰頭飲盡。

“甚彌補不彌補了。你又無錯。說來卻是我的錯。”本覺及冠禮不過小事,可聽龍越這般提起來,竟亦覺可惜。若是由他親手為自己束發戴冠……

若非自己執意留在樞城,亦不會錯過此事。燕長寂離開,本是囑咐樓向代為束冠,只是樓向亦因事在外。雖然他後來回了樞城,可已然過了時候。

因而那一日,卻是自己替自己束發戴冠的。雖說不上失落,可情緒終究不高。

雲華舉盞飲盡,“今夜,好似是我第一次與你在月下對酌。”

龍越含笑道,“確是。本該有許多機會,可終究是錯失了。”

“如今亦不晚。且還有往後。”雲華回以一笑,“以往我避著你,你又非真心,即便對酌亦是面和心不合,各懷心思罷了。哪似如今?”

“你當時是如何知曉我非真心的?”龍越想了想問道。自認那時的自己,對雲華可算是體貼備至。若換做一般人,只怕早已迷失了。畢竟自己所給的,不止疼愛,還有無上榮寵。

雲華笑笑,“我本就不奢求這個,因而能保持清醒。”頓了頓,笑容微淺,“我自來了這蕪沈後,便少有不謹言慎行的時候,生怕行差踏錯。此處未有親人好友,亦無可信之人。一切於我而言都是未知。我既無武力,又無依靠,若是不警醒一些,怕是早就掉入你那帶著甜味兒的陷阱之中了。”

“你可曾因此事記恨過我?”龍越對於此事,還是稍有悔意的。

“未曾。”雲華搖搖頭,“雖然心中不滿不喜,可亦知你是君主,手中棋子少不得。即便不是我,亦會有他人。你為了你的江山社稷而謀,我為了自保而避開你,說來都是有原由的。”

“如此說來,當初你百般推開我,我亦不該因此怪你?”龍越笑道。

“你以為如何?”雲華挑眉,“雖在宮廷待得不久,可裏頭的彎彎道道,我是知曉的。而你於我,還未有那般重要,為了自保,我必然是要推開你的。再者說,若我當初早早便與你一處,說不得你便不珍惜了。”

第貳拾壹章 上朝

人都有劣根性。往往只有難以得到的,和無法得到的,才是最好的。若是唾手可得的,便似是未有那般珍貴了。

“只可惜你當初並非欲擒故縱,而是當真要將我拒於心門外。因而那時委實心苦許久。”龍越回道。

“我那時亦不好過。心思糾在一塊,難分勝負。”雲華言道。

龍越舉盞言道,“我們交杯而飲罷。”

雲華一怔,“你的意思是,交杯酒?”見得龍越眼中的戲謔之色,便挑眉,“有何不可?”

舉盞繞過龍越肘腕,垂眸而飲。龍越笑看一眼雲華,亦緩緩飲盡杯中酒。

“華……”龍越用臂彎扣起雲華修長的腿,“忍忍。”

雲華伸手沿著龍越的背脊往下撫去,“好……”

此舉在龍越眼裏無疑是鼓勵之意,當下便不再忍耐,讓自己去到那令自己瘋狂之處。

“放松些……”龍越輕捏雲華腿側,卻無法待得雲華放松下來,便已然控制不住速度,快意而騁。

雲華因著酒意正雙頰酡紅,雙眼滿是迷茫與欲望之色,癡癡地對著龍越臉龐,似是已然失了神智。

龍越湊前吻上去,勾動雲華口中的舌。半響後退離開來,有銀線驟然而斷。落在雲華的下頜處。龍越舔上去,含糊言道,“可快活?喚我名字聽聽……”

雲華的三魂六魄早已去了一半,又是醉酒中,哪還有平日裏的顧忌和放不開?當下便啟唇喚道,“龍越……”

幾絲低吟滑了出來,龍越聽了當下便有些按捺不住。一口輕咬住雲華脖頸上尚還小巧的喉結,“你個磨人的妖精……”

雲華用手指扣住龍越脊背,任由龍越動作。已然不知夢裏夢外。

——

翌日晨起時,雲華只覺全身上下都難受之極。自額頭處開始,一直到大腿處。

想及稍後還要上朝,便覺有些心煩。瞧了一眼半摟著自己的龍越,此時已睜開了眸子,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。

不由瞪去一眼,“下回我可不會心軟了。”昨夜因著酒意,便就由著龍越肆意胡來,到後來自己竟是失去了意識,暈了過去。

真真是丟人得很。這罪魁禍首偏還毫無愧色,反倒一臉滿足歡喜模樣,當真是可氣得很!

想著雲華便照著近前的胸膛咬了一口,隨後又用力一吮,見得印記浮現,這才稍稍消了些惱怒之氣。

龍越不惱反笑,“我不介意你照著自己身上的,來給我造一份。”

雲華聽了低頭看看,便見得可見之處多有片片紫紅。顯眼得很。又瞪去了一眼,“你是食人族的?啃的這般重作甚?”

說完又覺“啃”之一字,委實難聽了些。正要改口換個說法,卻又聽龍越言道,“只想食你一人罷。恨不能啃得皮肉不剩,俱都吞進肚裏去。”

雲華頓時覺得臉熱,沒好氣地言道,“別總是沒羞沒躁的。你臉皮厚著不怕,我聽了可不自在得緊。”

“那便不說。紙上談兵,多談無益。”龍越挑眉言道,隨後便一口啃上了雲華脖頸處。

雲華悶悶地想,這便叫做自掘墳墓?推開龍越,坐起身來,“我可還得趕回去換官服,沒時間在這跟你折騰。”

“莫急。我這兒給你備了好幾套,待會挑一套穿去便是了。”龍越從後頭圈住雲華,低聲言道,“不過……你若是不適,不去早朝便是了。我允你休息。”

龍越每回醒來總是這般啞著聲音,雲華每每聽了便覺身子有些酥麻,嘆道,“往後剛醒來,莫要出聲與我說話。”頓了頓,又會道,“我這才剛入朝為官,這沒幾日就不去上朝,豈不是惹人非議?”

龍越取來雲華的裏衣替雲華穿上,“不說話,與你用眼神傳情?你總是想得太多,亦不嫌累得慌。惹人非議又如何?誰沒個病痛甚的,偶爾不上朝能怎的?”

“總之今日我得去。”頓了頓,轉而道,“我又不是小孩兒,作甚總的替我穿衣?”雲華雖是這般說著,卻亦未有拒絕。因著身子著實無力得很,擡起手臂都非易事。

龍越親了親雲華臉側,“這衣衫是我脫的,便合該由我替你穿上。”

“待會我還是用鬥氣出去王城罷。這樣能快些。”雲華轉而言道。

“你確認自己還有氣力?”龍越挑眉問道。

雲華睨了一眼龍越,“雖然身子無力,鬥氣還是在的。”

“如此便隨你罷。”龍越穿上裏衣,向外頭喚道,“何連。”

何連端著洗漱用的物事推門而入,躬身垂首,生怕瞧見了那位,讓主子不喜。

“先前讓你備下的官服都取來。”龍越言道,“洗漱用的東西放下,寡人自己來便是。”

“是,奴才這便去。”何連將東西在桌上放好,隨後又掩門而出。

“你打這主意多久了?”雲華問道。那宅子,那地道,那官服,足可見龍越是有備而作。

“我回來不久後,便開始想著了。”龍越笑道。下了床榻將巾帕浸入溫水中,回至床榻邊替雲華擦拭臉面,“你若是再這般行事,我便不用地道,用地宮了。”

臉上雖有笑容,話卻說得認真。雲華聽得一怔,隨後笑道,“若是你願時刻陪著,我倒也願意。”

——

雲華隱了身形,運轉鬥氣落至王城城門近處的偏僻巷道中。見得四周無人,取出假面皮戴上,又理了理身上官服,才往城門方向徐緩走去。

方才還不覺那處有多疼,此刻一走起路來,便覺實是難受。可又不能讓人瞧出端倪。只好忍耐著緩緩而行。

踏入王城,便見得前方走著五六身穿官服的男子。還多是曾在文會上遇到過之人。一個是曾教與自己古琴的林長河。旁側是施青與公孫禪。再旁側便是上官俊坤。餘下兩個雖在朝堂上見過,卻不知是何人了。

“前邊走著的可是容榜眼?”一道聲音響起。

雲華稍微一楞,誰會認得自己?停下腳步回轉身,便見得一個紫衣少年正快步而來。卻是同為此次科舉一甲進士之人,蘇徽蘇探花。

“蘇探花?這可真巧?”雲華淡笑言道。依稀記得這蘇探花被封為國子監博士,與自己同為七品官員。

蘇徽一笑,“可不是?不過容榜眼可是身子不適?瞧著精神不太好。”伸手示意雲華往前走。

雲華亦伸手示意,隨後與蘇徽一齊前行,不落後亦不走前。“昨夜未有歇好,因而有些乏累。”

蘇徽點點頭,“不過容榜眼看起來還是俊氣得很。”

雲華面色不改,心中卻微訝。自己臉上的這假面皮是再平凡不過了,這蘇徽口中的“俊氣”二字是從何得來?

“蘇探花才是俊氣少年郎。古來的‘探花’,俱是才貌俱佳之人,蘇探花亦是如此。”客氣話誰不會說?雲華緩緩回道。

“榜眼謬讚了。聽聞你去了中書府,不知可還習慣?”蘇徽轉而問道。

“入朝為官,哪有習不習慣之說?心裏多是歡喜與憂心罷了。”雲華言道,“為己而喜,為政而憂。”

蘇徽似是未料到雲華會這般回答,神色微僵,“說得是,正是這個理。”

“不知蘇探花年歲幾何?”雲華笑問道。

“剛及冠不久。”蘇徽很快回道,“看容榜眼模樣,似是稍為年長罷?”

雲華面不改色地扯謊道,“是,虛長你一歲。”

“如此我該喚你一聲‘容兄’了。”蘇徽笑著回道。

雲華聽著只覺這稱呼十分不順耳,便道,“喚我名字便可了。姓‘容’單名一個‘決’字,決斷的‘決’。表字幸之。”

蘇徽倒也不推脫,當下便微一拱手,喚道,“幸之。”

雲華腳步微一頓。這蘇徽倒是個特別的。不過稍帶說了說表字,這人倒是直接叫起自己的表字來。

表字通常是關系親近之人來喚,便是龍越,亦未喚過自己表字。不過當下也不好提出異議,便暫時由得蘇徽如此了。

“我姓‘蘇’單名一個‘徽’字,宮商角徽羽的‘徽’。表字延歡。”蘇徽言道。

“延歡?這二字挺好。”說著便已到了朝堂不遠處,四周俱是紛紛而來的官員,多有肅容之人。一臨近此處,便覺氣氛凝滯敦肅。二人亦未再多言,只悶聲走上臺階,在一旁等候。

短促有力的號角聲響起。文武百官各成五列,踏入大殿。君主身穿銀色繡龍王袍,大步行至銀鑾龍座前,輕甩衣擺而坐。

“臣等拜見君上,君上萬福金安!”眾官員一致彎身行禮。

“諸位平身。”君主微擡手,眼神落至文臣隊列尾處。

雲華直起身來,察覺得一道投至自己身上的視線,不消猜想便知是何人的。四下瞧了瞧,不見有人註意此處,便擡眼對上了那道視線。

“有事起奏,無事退朝——”何連高聲喝宣。

第貳拾貳章 立後

雲華只來得及看清龍越眼中的笑意,龍越便已然轉開了眼神。

“不知諸位愛卿可有何本奏?”龍越朗聲言道。

“回君上,臣有本奏。”上官俊坤自文官隊列首位處走至大殿中央,“矗戮國有意與狩崛聯盟,臣以為此事堪憂!”

“那上官丞相以為,該如何應對此事?”龍越神色不變,緩緩而道。

“這……自然是要讓兩國無法齊心。”上官俊坤回道,“臣以為,或可邀請兩國之人前來,以會友之名,齊聚一堂。如此亦方便我等行事。”

龍越沈吟半響才道,“此計或有用處。如此這事便交由上官丞相來辦。陳禦史從旁協助,禮部尚書與司外院配合丞相行事。”

幾人紛紛出列,“臣遵旨!”

“不知還有哪位愛卿有本上奏?”龍越看向文武百官。

“回君上,臣有本奏。”陳禮長揖言道。

龍越微瞇雙眸,“不知陳禦史有何本奏?”

“君上,國不可一日無君,後宮不可一日無主。中宮無人,國難以安。自鳳後、凰後相繼被廢除後,後宮已無掌事者。臣惶恐,還請君上早日立後!”陳禮彎身言道。

“陳禦史倒是管道寡人的事情上來了?”龍越緩聲言道。

陳禮垂首恭道,“臣不敢,只是君上貴為一國之君,君上之事不只是您一人之事,更是朝廷大事,洪噬大事!”

看向文官隊列尾處,正巧見得雲華擡眼瞧向他。那雙眸中俱是覆雜之色。

心裏一緊,轉向陳禮言道,“不知陳禦史心中可有好人選?”

“男侍眾宮如今只剩柳尚君較為妥當。出身及位份俱都不低,又是宮中老人,亦無行差踏錯之處,臣以為或可封為鳳後。”

柳影雙無故離宮之事,並未向外宣告,因而並未有多少人知曉此事。

若在此時揭出來,未免打草驚蛇。畢竟至今未知柳影雙意欲何為。一旦將此事告知百官,便是撕破最後一層窗戶紙,全然不顧情面了。

“柳鎮池柳愛卿何在?”龍越言道。

柳鎮池出列行禮,“回君上,臣在此。”

“陳禦史方才所言,柳愛卿可有聽清?心中有何想法,不妨說來聽聽。”

“臣惶恐,犬子愚鈍頑劣,不堪重任。還請君上另擇人選。”柳鎮池拱手言道。

擔憂之色不似作假。全然一副心憂愛子的慈父模樣。難不成柳影雙當真是柳鎮池之子?

“柳愛卿此話怎講?柳尚君行為處事大方得體,並非愚鈍頑劣之人。若他入主中宮,既可享莫大榮華,亦可光耀柳家門楣,柳愛卿為何替柳尚君推辭?”

柳鎮池額上落下汗水,卻又不敢伸手擦拭,只彎身拱手回道,“還請君上三思。中宮擇選之事,關乎朝廷社稷,臣之犬子實非合適人選。”

龍越露出索然無味的神情,言道,“此事稍後再議。退朝。”臨走時瞧了一眼雲華,可雲華卻兀自垂首,未有看他。

——

“容大人,君上請您過去一聚。”宮仆躬身笑道。

雲華稍一猶豫,言道,“我還有事在身,勞頓公公回稟一聲,今日先不去見君上了。”

宮仆一楞,笑容僵在了臉上。入宮這許多年,何曾見過有人這般對待君上?這幾乎等同於抗旨不尊的舉動,豈非是要惹得君上龍顏大怒?

未料這瞧起來年歲不大,官職不高的容大人,竟敢這般行事。雖說君上對其態度極是特別,可亦是不該恃寵而驕罷?

“容大人,您這般……豈不是惹君上不快?”宮仆還是勸道。畢竟將這容大人帶去君上處是君上之令,容大人不願走,亦是他辦事不利。

“時候不早,先走一步了。”雲華溫言說畢,便邁步離去了。留得宮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,隨後惴惴不安地返回宮中覆命。

雲華一路行至容府,心境稍微平覆。方才一開始聽得此事時,心裏著實煩亂不堪。與龍越行至如今,肚量是愈發小了。一想及他那後宮,竟是比往前更難以釋懷。

因而常常令自己避開不去想,唯恐心生動搖。可知今之事,卻是一個提醒。龍越即便身為君主,可許多事還是由不得自己。立妃立後,不只是他一人之事。

朝廷在看著,洪噬百姓在看著。即便龍越可推脫得一時,亦無法一直懸著中宮罷?

一時間竟有些懷疑自己不入後宮的決定來。若是返回後宮,即便“雲慕君”名聲不好,可若爭取爭取,還是能取得朝堂之人的認可罷?

雲華不由伸手撫額,緩緩跨國門檻。歸棹快步迎上前來,“主子上朝可累?屬下已沏了一壺好茶,好讓主子提提神。”

“怎的需要你來沏茶了?不是讓你去找幾個仆人來?”雲華言道。

“找是找了。可為主子沏茶這事還是屬下親力親為才好。畢竟這臨時找的,也無法查清底細。要是有人趁機下毒甚的,屬下豈不要愧死?”歸棹快速言道。

“我先回屋歇會兒。茶你就自個兒喝了罷。”雲華覺得額處扔在隱隱作痛,言道。

回至寢室,卻見得一道身影端坐於床榻上。雖已料到之人遲早會來尋,可未曾想會這般快。

掩上門,與他對上視線。見得那雙眸中有不喜之色沈沈浮浮。且臉色亦有些黑沈。

雲華卻無心思言語,在桌旁坐下,以手撐額,亦不多看龍越。兩廂無言。

龍越起身,將雲華攔腰抱起,放在床榻上。隨後自己亦翻身上了床榻,躺在雲華旁側。輕拍了拍雲華肩處,“先歇歇罷。”

雲華一時間竟覺雙眼酸澀。龍越明明自己還處於不喜中,卻還這般顧著自己。在世二十多年,從未有人似龍越這般,對自己處處體貼周全。

“龍越……”雲華輕聲喚道。眨了眨眼,隨後擡眼盯著床頂。

“我在。睡罷。”龍越閉了雙眸,回道。

雖然全身疲累之極,可聽得這一句後,哪還能平靜下來?哪還有睡意殘留?稍微起身,向著龍越,“龍越……”

龍越輕嘆一聲,睜開眸子,看向正俯視自己的雲華。“怎麽?不覺得累?”

雲華低眸看看龍越雙唇,輕輕印下一吻。

長發流瀉,半遮了雲華的容顏。龍越看著卻覺呼吸一窒。心突突地跳,聲響極大,跳動極快。

雲華用雙唇蹭了蹭龍越雙唇,隨後言道,“龍越。莫要不歡喜。”

龍越攬上雲華腰背,將人按向自己懷中。“若你歡喜,我便歡喜。”

雲華聽得龍越強健有力的心跳聲,覺得自己的心似是漸漸跟上了他心跳的步伐。一下又一下。

“我會努力讓自己歡喜。”雲華言道,“今日之事,並非你之錯。我卻遷怒於你,是我之錯。世上本就有諸多不如意之事,你雖為君主,卻亦是人,哪能事事做主,事事遷就於我?”

龍越輕撫雲華長發,“可我亦覺內疚。你父親不願我與你一處,想來亦有這個原由。若非我這身份,或許你可如常人一般,肆意出游,安穩度日。可是現如今,你卻是要舍下許多東西,停留洪京,不得輕離……”

頓了頓,又道,“你可曾後悔?”心內終有惴惴。雲華現如今的日子,與他原先設想的,偏離太遠。若是有朝一日,雲華再亦不願過這般日子,自己還能如何留住他?

“與你相遇,與你相識,與你相許。這一路走來,我瞻前顧後,猶豫不決太久。既然我歷經多番掙紮,卻終究做下這一決定,便是當真認定了。哪還會有悔意?且有舍便有得,哪有完美之事?再者,一旦將心交付出去了,哪還能輕易收回?”雲華緩緩言道。

“可除非是你,我當真不願再立後了。”龍越言道。後位不同別的位份,是君主正室。是天下認可的,最適合站在君主近處之人。而他只想要雲華,站在他觸手可及之處。

“此事我們暫不提,可好?”雲華沈默半響,終究如此言道。雖知此事終究避不開,可能避得一時,是一時。

龍越在雲華額上印下一吻,“好,聽你的。咱們不提了。”頓了頓,又道,“龍羲那小子時常提起你,若是有空,便看看他罷。”

雲華想起龍羲,便微微一笑,應道,“好,過幾日便抽空去瞧瞧他。亦不知他是否長大許多。”自武術大會一別後,已有一年未見。想來小孩兒該變了許多罷?

“小孩兒長得快,到時候你見了便知了。”龍越回道,又輕拍雲華腰背,“先睡會兒罷。”

一拍一拍地,近處又是龍越的氣息,雲華本還有些許話要說,卻還是抵不過倦意,入了夢中。

龍越不變姿勢,就摟著雲華仰躺著。努力放松心神,讓那些個煩人之事暫時離開腦中。又緊了緊懷中之人,閉眸漸入睡眠。

兩人青絲交纏不解,相擁而臥。彼此心臟緊貼,那聲音,一下一下,似是重合了。

23-27

卷三_23 貳拾叁:酒宴_覆雲華·重生

薛嵐坐在院中石椅上,手指緊捏身側衣衫。

對面處並無人坐著,薛嵐卻一直盯著對面。前不久,還是有人坐在對面的,卻是一個深沈威儀的君主。

那裏與他相對而坐,舉杯品茶。不談政事國事,只隨意相聊。即便只是寥寥幾句……

如今,卻是只有自己一人。而那君主,很快就要立後了。新後將會站著以前大哥站過的位子。將會站在那個自己想要的位子。

“二公子,老爺請您過去。”有仆人快步而來,躬身言道。

薛嵐一楞,隨後收拾收拾了情緒,應道:“好,我這便過去。”

“父親,不知您尋兒子來所為何事?”薛嵐見得坐在桌後的薛奉銜,言道。

“最近朝廷換血,怎麽你這位子沒變動?”薛奉銜撫了撫下額短須,問道。

薛嵐聽得心裏有些不適。莫不是父親還醉心於權勢之中?可大哥那事,不是已然給薛府上下提了醒?權勢過大,終會引來忌憚與禍端。

“兒子尚還年少,在如今這個位子,已然引人側目了。若再往高處,怕要引來其餘臣子的不滿。且兒子雖已為官幾年,可政績並不出色,亦未立下甚大功勞。君上若許我高位,豈非是將我往風口浪尖上推?”薛嵐回道,其中多有暗示之意。

薛奉銜臉色一沈,“可我聽說,君上頗為看重你,還幾次三番獨召你入宮,可是?”

“君上不過是召我前去陪他解解悶。說不上看重不看重的……”薛嵐想了想,回道。

薛奉銜聽得卻是更為不豫,“你自己仔細想想,君上會否是對你……有那方面的心思?”

話落,薛嵐先是一楞,後是猶豫不定。父親這般說,可是有所憑據?君上當真會對自己有那些個心思?那自己豈非可以……

口上卻還是回道:“應該……是不會罷。”

“若不是對你有心思,為何不遷你的位子?為何要私下召你入宮?”薛奉銜沈著臉色言道。

薛嵐愈想愈覺心中歡喜難抑。若是君上當真對自己有意,想納自己入後宮,那確是不會升自己的位子。畢竟愈往高處,擔子便愈發大,容不得連著幾番換人。而君上幾次三番召自己入宮,亦非全然為了政事……

薛奉銜見得薛嵐這般猶豫不決,卻愈發歡喜的模樣,如何還能不知薛嵐心中所想?

擔憂之事將要成真,薛奉銜便再顧不得許多,提起手中木杖狠狠一敲地面,“混帳!”

薛嵐一驚,從沈思中回過神來,看向薛奉銜,“……父親您這是怎的了?”何以突地動這般大的怒氣?

“孽子!你是否心喜君上了?”薛奉銜連著狠敲手中木杖,怒道。

薛嵐又是一驚,父親是如何猜想的?可到了這個份兒上,也只能硬著頭皮言道:“父親,我確是有些,有些心思……”

“不論多還是少,趕緊給老子掐斷了那些個念想。”薛奉銜沈聲喝道:“我已經賠了一個兒子,莫不是你還要湊上前,把自個兒送上去?”

薛嵐漲紅了臉,卻是心覺難堪,“父親,這如何能相提並論?大哥他本就不願,是您硬逼著大哥入宮的。而大哥心喜林大哥,自然不討君上歡喜。大哥被廢是因著您,因著薛府勢大,而非情意。”

薛奉銜盛怒,“你之意是,一切都是我的錯?”舉起手中拐杖,便要敲上薛嵐身子。

薛嵐見了便立即緊閉雙眸,等著疼痛降落。可等了半晌,亦未有動靜。睜眼看去,卻見得父親收回了拐杖。是父親在最後關頭時住了手。

想及方才所說的那些話,實是大不敬,便言道:“父親,兒子錯了,兒子不該惹父親動怒。”

薛奉銜依舊黑著臉,不看薛嵐,言道:“你自己亦說,你大哥被廢是因著薛府,因著我。那麽若是你入宮,便不會落到如此境地了?你身後依舊是薛府,是你尚未歸西的父親。”

薛嵐斷斷續續回道:“可若是……若是君上對我有意,那我與他……不就是,不就是兩情想悅?且如今薛府不若以往勢大,想來……想來該不會有事。”

薛奉銜瞪了一眼薛嵐,“竟不知你是個傻小子!君上的心意,與你的能一樣?若他當真想納你入後宮,亦不過是貪圖一時興味,或者說是一時新鮮罷了。後宮男侍女妾如雲,往後還會不斷往裏頭裝人,你又能得寵到幾時?”

薛嵐臉色一白,“我不一定要入後宮……或許可以繼續留在戶部,做個員外郎……”

“我今日便明白地與你說說,君上不是常人。他是王室之人,是洪噬王室的主子。古來王室多無情,你若是將心交付於他,便只能落得淒涼下場。這與你是否入後宮無關。”

“父親這話,未免有失偏頗……”薛嵐強撐著回道。可心裏確是想著,即便王室多無情又如何?總不至於所有王室之人,都是寡情薄意的。

薛奉銜聽得險些又要控制不住怒氣,幾個深呼吸之後,言道:“你好自為之。若是讓我知曉,你行事有何不妥,便莫要再踏出薛府大門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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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雲錦已然入主罔月、信河。正遣調人手拆除罔月、信河間的城墻。”一影稟道。

龍越輕撥杯蓋,“此事已成定局,便由得他去罷。”嘴上說得雖輕巧,可心裏多少是有些介懷的。可事到如今,亦只能暫時放手。

“是。”一影應道。“矗戮國君主已派人前去狩崛國,相商聯姻與聯盟一事。”

“先前百裏連祁一直未有納人入後宮?”龍越抿了一口茶,問道。

“是。那狩崛水汗說來也怪,遲遲不願納人,即便前朝多有官員上奏,亦按捺不動。”一影言道。

龍越輕笑一聲,“寡人倒要看看,他此次還能否按捺不動。”

“主子之意是……不阻攔矗戮與狩崛聯姻之事?”一影訝道。

“聯姻又如何?不過是手段罷了。若心不齊,聯姻再多亦是白費。”龍越放下茶盞,言道。

一影沈默,猶豫半晌,終究是咬牙言道,“主子,屬下有些話不得不說。您心喜雲慕君,這屬下知曉,可亦不該如此縱著他。且主子您身為一國之君,喜惡怎能如此分明?豈不要成為您的制肘?”

龍越看了一眼一影,“你的忠心寡人明白,可有些事情,無法用意識控制。你還未遇上讓你心喜之人,因而你無法明白。待得那一日來了,你便不會說出這些話了。”

站起身,“時辰不早,你亦不必在這杵著了,換上一光,你去歇會兒罷。”

一影只得垂首應道:“是。屬下告退。”

龍越走入地道,直去容府主院的寢室。大約三刻種,龍越推開門,卻不見人影。

這個點兒上,雲華會去何處?卻察覺近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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